无限河山泪,谁言天地宽!” --------------从八大山人画意的冷峻与孤傲谈起 作者:诗蝉
诗蝉杂谈之—— 无限河山泪,谁言天地宽!” --------------从八大山人画意的冷峻与孤傲谈起
“有谁从小康之家而陷入困顿的么,我以为在这途中,大概可以看清世人的真面目……”鲁迅在《呐喊自序》中曾这样描述家道中落对他的打击,以至于看清世人的真面目,终而成为一代杂文大家。如若身逢季世末年,背负国破家亡的遭遇,又当作何感想?或许我们能从明末书画大家朱耷的画中窥其一斑。 无限江山,别时容易见时难 明朝,天启六年,一名大耳男婴呱呱坠地,族名朱由桵。他就是明江宁献王朱权九世孙朱耷。生于钟鸣鼎食之家的他自小天资聪颖,在父亲和祖父熏陶下,八岁能诗,十一岁能画青山绿水。为了凭借自己的实力考取功名,十七岁那年他甚至放弃了世袭的爵位,和天下考生一起参加科举考试,并取得了诸生头衔。然而狂狷的人生画轴还未来及完全舒展,一个晴天霹雳却在十八岁的头顶炸开:大明朝亡了。几乎是一夜之间,从王宫冢子沦落为丧家之犬,为了躲避追杀,他隐姓埋名混迹草野,父亲和妻子先后在流离奔波中病逝,命运将一盆盆冰水兜头浇在他身上,在“留头不留发”的威逼下,他宁可选择落发为僧也绝不妥协。 出家后的朱耷并非枯守青灯古佛,残存度日。面对满目疮痍的旧时山河,面对“扬州十日,嘉定三屠”一个个用尸体与鲜血堆叠出来的名词,面对飘零无依附的母亲兄弟,他又如何不心痛!如果他是武将,他宁可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也要手刃仇敌,光复大好河山。然而他不是,他有的只是一副羸弱的躯壳,光秃秃的画笔和满腔的热血。 康熙二十一年,朱耷画了一副《古梅图》,光秃秃的枝干上,只有寥落的几个花骨朵,空虚的树干虬根挣扎着刺向地面。画上有这样一首诗“分付梅花吴道人,幽幽翟翟莫相亲。南山之南北山北,老得焚鱼扫虏尘。”那时他已是知天命之年,而反清复明,扫灭虏尘的心,始终不渝。
朱耷作品《古梅图》 可是他也知道,这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梦想了,天下已定,他已经被定义为一个前朝遗民,朝不保夕。于是他蓬头垢面,徘徊于闹市借酒浇愁,酒不满升,动辄大醉。喝醉了就挥毫泼墨,当场作画。而且不论屠夫,乞者,只要有人要,就慷慨相赠。朱耷心中的痛与恨无人能解,或许只有酒精才能麻痹那种折磨,多少次,他曾经仿效阮嗣宗作穷途恸哭,多少次,他曾在自己的梦中,重见大明壮丽山河。
墨点无多泪点多,山河仍是旧山河。 在这样秋雨潺潺的夜晚,最让人伤心的事情莫过于读李煜的词,看朱耷的画了。一个是亡国之君,一个是灭国之臣,相同的经历让二人有一种穿越时空的契合。 身世沉浮让朱耷的画过早褪去了细腻与明丽,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团浓的化不开的墨块,理不清的线条。他不像其他人直抒胸臆,而是通过晦涩的诗文与变形的景物、动物来向观者传达自己的伤心故事。然而这悲伤不是祥林嫂式的乞求,他画的鸟和鱼眼睛皆以白目向天,狂傲不驯。那副最著名的荷花水鸟图:孤石倒立,疏荷箭指向天,一只水鸟翻着白眼单脚立于怪石之上,一副冷傲怪诞的自画像跃然而出,让人感慨之余,亦心生悲凉:国破家亡,剩山残水,哪里又是自己的栖身之所! 而“八大山人”四字落款似哭非哭,似笑非笑,在这哭笑不得的写意间,又包含了几多无奈,几多惆怅,仿佛千斤巨石落于泉眼,所有情绪都郁结于胸中,不能自解。无怪乎后人说,看朱耷的画,能感受到心在滴血!那颠倒纵横的一草一木正是眼中的故国旧土,那啼血鸣涧的鸟鸣,是他心中无声的哭泣,放眼望去,山河,依旧是旧日的山河,家国却不再是昔日的家国。 朱耷的一生颠沛流离,释道儒乞都曾一一经历,其画如人,既有恣纵狂狷,也有静穆疏旷野。独具一格的水墨大写意不仅为自己赢得了三百多年的美誉,更为中国画坛开辟出一个新的天地,不论是后来的“扬州八怪”,吴昌硕还是近代的齐白石,张大千的画作,都能找到朱耷的影子,而他那桀骜不羁的爱国之情也成为了一代代艺术家的精神标杆。
朱耷作品:荷花水鸟图 最后以我的这首诗作为结束语吧: 八大山人 独向人前青白眼,敢于乱世搅清天。 江山已换几多泪,无奈孤身桀骜间。 诗蝉2015年初秋写
|
欢迎大家访问诗蝉诗画网
李运成国画,油画,诗词诗画欣赏网站-诗蝉诗词网